第二章

                            創業：新的里程碑“萬歲產品”VB2的誕生      

    赤霉素的成功是一次具歷史意義的事件，它注定是一個政治的產物，說它是曇花一顯也不過份，雖說隨后也開發出：土霉素鈣鹽、肥豬菜等相關農牧業方面的邊緣產品也不足以維持一個企業生存發展的。

七十年代初，人們過熱的革命激情逐漸冷卻了下來，沖動情緒也變成冷靜，一夜之間似懂非懂，好象變了一個世界，令人不知所以然。   

 赤霉素及相關產品由于生產工藝落后，產品結構不合理，成本高沒有市場競爭力，企業出現虧損經營的局面，進入一個新的發展機遇期。

九二O廠從整天轟轟烈烈、喧喧囂囂中開始變得冷冷清清了，企業處在舉步維艱的境地，生存危機第一次出現在大家的面前。

廣藥人感到困惑：“怎么會是這樣？辦企業還真的是難如上青天，新的出路在哪里？”

上班的工人懶懶散散，個個無精打采，茫茫然，都在談論著企業的前途，企業已進入一個半停產狀態，一種不祥的預兆牽動著每個職工的心：“九二O廠”向何去處？

大家開始冷靜下來了，人生的價值絕不只就此而停下，天真的塌下來了嗎？三十而立僅是邁出了第一步，只有不斷進取奮發才會邁出人生的第二步第三步。

他們知道，光靠九二Ｏ一個產品是不能維持一個企業生存的。他們把眼光和思路放開，開闊自己的視野，只有在新的領域尋找新的產品、新的出路。

中國的時代是一個多變的時代，時代是隨著世界潮流在進步，時代在進步，人要隨時代文風和價值觀而進步。學習、看書、看資料雜志，就在大家埋頭在書的海洋中時，中國已進入七十年代，七十年代初是一個非凡而多變的時代，是經歷十年文革浪潮的洗禮后，進入一個初級變革時代。

鄧小平成為中國經濟改革的總設計師: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不管黑貓白貓，能抓老鼠就是好貓。一舉扭轉文革前后國有企業吃國家大鍋飯的觀念，當時的九二0制藥廠正是處在單一產品九二0生產設備工藝落后的虧損局面，改革把九二0制藥廠推向歷史的舞臺。

國家再也不向虧損國企撥款了，九二0制藥廠開始從整天熱鬧火紅中變得冷清了。大辦農業的口號開始被抓經濟建設的呼聲所淹沒，農村也實行承包責任制。

九二0開始滑坡了，停產的陰影始終籠罩在企業上空，工人每天上班三三兩兩談論著企業的前途，工資一月月往下拖，發不出工資就意味著沒有飯吃，有的車間和廠區開始長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牽動著每個職工的心。

廣藥人思索著……茫茫然……茫然所失……

1973年初，春風剛剛吹拂大地，九二0制藥廠的三百多名職工靠借債發工資度過了一個不愉快的春節。

大家在春節期間冷靜思考了許多事，覺得應該考慮新的探索的時候了，再也不能徘徊了，必須要行動了，企業必須要生存下去，絕不能讓自己和大家共同創業建起的企業在自己手上垮掉。

尋找新出路是唯一的途徑，大家把眼光盯向醫藥工業這個神秘的領域，這是大的領域、高的領域。都認為要圖發展，就要干大的，看高的，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同時，他們也考慮到困難遠非想像的哪么簡單，上一個醫藥新產品談何容易。

七十年代，書還是知識的窗口，春節后，大家開始從書山會海中尋覓，也發現不了什么東西，而有的人看到什么東西也視而不見，而廠技術科卻發現了好的東西。

他們從有關資料中了解到，維生素B2是當今世界醫藥領域的不引人注目的金星。

維生素B2(簡稱VB₂)是生命活動中不可缺少的物質，被廣泛用于食品、醫療、衛生、飼料添加劑、化妝保健、環境保護等領域。具有廣泛的發展前景，被業界譽為“萬歲產品”。而且國外生產該產品的廠家鮮為人知，國內僅天津制藥廠一家在生產，他們把所查找的資料整理好進行綜合分析研究，經過較長時間上的考察論正，當確認其發展前景輝煌時，他們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維生素B2的發現不但顯示出廣藥人超現實主義和睿智，而且改變了一個企業的命運，歷史證明，廣濟藥業從九二0的隕落到起死回生，從奮起到騰飛，從輝煌到上市的歷程，一路走過五十多年的歲月，無不閃爍著VB2熠熠耀眼之光，稱VB2為廣濟藥業的里程碑毫不夸張。

產品起步高，風險也就大，大家在通氣會上說：“只有大的風險才能搏得更大的收益，既然歷史賦予了我們的責任和機遇，就應義無返顧地去干?！睘榱藦V藥的生存與發展，這些志同道合的同事們用奉獻自己去選擇了風險。

……帶著南方早春寒，技術人員提著一個鼓囊囊的紅衛兵軍黃帆布背包在擠公共車，看他們走路的樣子有點急如星火，他們要盡快趕到上海微生物研究所落實VB2菌種培育的事兒，如果今天趕不及，明天是星期天又得在上海多待一天，對盡快開發出這個新產品將產生影響。

在他們來上海前，幾名技術人員一塊兒研究了這次開發VB2產品的行動方案，決定成立三個行動小組: 第一個組北上天津拜師學藝，第二個組在家根據工藝的需要在家制作改造原來生產九二0的老設備，第三個組由技術人員去上海微生物研究所聯系VB2菌種培育。

其實，在上VB2這個產品時也不是一帆風順的，就拿當時企業內來說也有不同聲音，但因企業已近山窮水盡了也無可奈何，當時市工辦和主管局也有不同意見: 認為這個項目深不見底風險大，有反對的，也有呌暫緩的，弄得大家有點進退維谷。青年人血氣方剛，憑著一股闖勁，沒有順桿爬，不管那么多，幾個搞技術的哥兒們一起就干了起來。

公共汽車來了，大家擠上車站穩后手拉吊環，隨著車的貫性搖晃著幾站路都站不住了，反正糊里糊涂到了研究所。

來上海其實苦了大家，你想企業都發不開工資了，這出差有好果子吃嗎？哪個年代可是政治掛帥，勤儉建國，能吃上一碗陽春面就算奢侈的，天知道他們到上海吃了什么苦，據說他們也抽點煙什么的，哪時這個困難勁，真不知抽什么牌子的香煙，問他們的老戰友都說不出口：“只有他們自己知道?！?/p>

上海微生物研究所是一家高科技研究所，一個縣辦小廠的技術員上門求援，在他們眼里是不屑一顧的，他們有這個思想準備，反正不是來擺架子的，只要肯幫助培育菌種，就是給他們掃地抹桌子也未尚不可。

門衛通過介紹信驗明身份后，才知是與研究所聯系VB2菌種一事，手往天花板上一指: 請到二樓生物菌種處聯系。

他們噔噔噔上到二樓，在菌種處與對方進行勾通說明來意后，他們表示了熱情的態度，并給予一支VB2菌種試管，當他們接過這支試管時手都抖起來了。約干年后，他們只要提起這件事總要說幾句上海微生物研究所的好處，其實，這次以后，他們曾多次得到該所的幫助。

長途汽車的一夜顛簸而行，次日凌晨時分到武穴，一到家他們心里的哪塊石頭終于落地了，渾身是勁，連夜召開會議，組織人員到菌種室揺瓶培育菌種。

施展才華的權力和物理基礎初步形成，對廣藥人來說其實就是第二次創業，開創廣濟藥業新的里程碑的重大事件即將拉開序幕。

廠里的事安排好后，技術人員又趕往天津。這次選派到天津制藥廠學習的人員都是生產技術上的骨干，來到天津制藥廠后，經過多次協調接洽，由天藥生產技術部門協助把學習人員都分配到生產VB2的各車間班組去跟班學習。在別人眼里大家都是徒弟，什么事都得注意點，要尊重他們，某些場合還要忍氣吞聲，到別人廠里學習，他們能接納廣濟藥業的工人留下學習，就算給了面子。(這還是在文革結朿初期，還留有一點兒毛氏思想精神余味，如果是在改革開放后就不可能接受的，是令人不可思議的事)

技術人員到天津后，也加入到工人的學習隊列中，每天與大家一道上班頂崗，下班后與大家一道啃窩頭，喝菜湯。頂班時，他們特認真好學，不恥下問，將生產操作中的設備運行情況，工藝數據等都記在筆記本上。

半年的學習，大家都瘦了半圈。1973年6月，完成了學習回廠，大家挑著行李登上南下列車，心里特踏實: 這些學習的人員是財富呵，VB2能否開發成功他們系于一半。

武穴的6月赤日炎炎，熱辣辣的的像蒸籠，從天津回廠后，召開三個小組協調會后，都分頭干各自的工作。幾個技術員分頭到市工辦，市財政，燃化醫藥局等部門通報匯報，并就事論事地想得到資金的支持。

70年代還是計劃經濟，什么事都要經過政府各部門按計劃這研究哪審批，廣藥人憑著一股磨勁，最后還是趙老爺子表態財政才給了15萬元。

原生產九二0的設備都要利用，剩下的自己制作了一部分，那時的人都是自力更生，艱苦奮斗文化忠誠執行者。什么煤爐，水缸，鋼鍋都在小試中亮相，自古華山一條路，大家只有在土洋結合的艱苦條件下開始了開發VB2的創業之路。(其實當時廣藥人的創業之路說起來有點可笑，可憐，有些令人不可置信，拿現在與他們同齡人來說，筒直是天方夜譚)

隨著時間旳推移，不知有多少盆，多少罐，多少缸的不合格廢液倒入水溝，倒掉又重來，大家都搞得灰頭土臉的，個個疲憊不堪，心隨著這一次次的失敗而一分分的下沉。

失敗陰影壓在每一個人的心里，真正最急的要算哪些技術員們，他們知道失敗的后果: 企業會走上絕路，職工都將下崗。這是大家都不愿看到的結果。在困難時刻關鍵是要咬緊牙關挺住，有時成敗在瞬時之間，一念之間。

開發高技術含量的產品，在廣濟藥業當時創業的簡陋條件下，其駕馭難度之大難以想象。大家都體會到創業的艱辛。

在這困難時期，有支持他們的全廠三百多工人，大家不但沒有說風凉話，都自覺的堅守崗位主動獻計獻策，與廣大技術人員一道共同解決攻關中的難題。

他們最深有體會的就是在創業時期與他們并肩戰斗共患難的戰友和同事，他(她)們在企業最困難時沒有離開而去，他們為有這樣的工友而感到驕傲，對攻克難關充滿信心，對前面的路他們會繼續前進。

發酵臺的高溫和干燥，工友們的嘴唇裂開了幾道口子，眼圈浮腫，帶著血絲的眼睛沒有顯出疲態，放射出了－種壯士斷腕的氣慨和霸氣。

半年時間在煎熬中而逝去了，形勢變得非常嚴峻起來，技術員們與同事們意識到如果不迅速在攻關上有所突破點，拿出VB2合格的產品，使企業走出困境，否則就成了翰海無垠中的海市蜃樓，可以肯定的說，VB2的成敗就成了企業的生死之藥。

“不能再拖下去了，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里攻克這個堡壘?！奔夹g人員在技術碰頭會上說：“我們不是扶著帽子來的，而是端著帽子來的，不闖過這道坎就不是男子漢大丈夫?！?/p>

在攻關中成與敗，他們的家屬何嘗不知，母親們每天看到自己兒子上下班的一幅狠狽像心里很不好受，她們知道兒子性格犟，認準的事兒不成功就誓不罷休，說什么也聽不進去，就是九條牛也拉不回。

讓技術人員最不高興的事就是來自不可思議的不和諧的聲音，甚或是誹謗和汚蔑，這些實在使他們無法忍受，但做大事者心胸開闊，不拘小節，他們一心在忙攻關的事無遐顧及這些雜音，真是:攻關方七日，世事不關己，隨它去吧，反正嘴長在別人頭上，也無可奈何。

做一個當代技術人員要有政治家的眼光，哲學家的思維，實干家的作風。想要做點事，就是退卻與進取搏斗，智慧與愚蠢的較量。他們大智若愚，虛懷若谷，無心去對付那些無聊之事，無非都想出人頭地。對他們而言，藥廠的職工才是最好的，他們丟下一些無謂的事，集中精力和大家一起投入到攻關中去，坐下來綜合各方面情況研究分析了在發酵過程中出現的各種問題和變化，然后計對不同問題組織新的力量有針對性的進行攻關解決。

經過周密的部署和組織，他們帶領大家進行了新一輪的攻關大戰。

發酵車間又沸騰了！

這里又在重演六九年上九二0赤霉素創業時的場景： 夜晚，全廠的燈光都熄滅了，夜暮下，人們都進入了夢鄉，其實在這個時刻有些人也并不輕松，發酵車間還燈火通明，這里是原來九二0的發酵生產車間，為了節約投資，就改為生產VB2發酵車間，其實也沒什么好的設備，也只是一些自制的小噸位碳鋼發酵罐土設備。

大家在各自崗位上默默做著自己的事，誰也不說什么，要說沒壓力也沒道理，從大伙兒嚴肅的臉上就說明了一切，攻關開始后，大家也沒睡個好覺，可誰也沒什么怨言。

技術人員的壓力是最大的，縣公辦與主管局找他們去匯報VB2攻關進展情況，縣革委會主任趙文志也極為關注，多次打電話詢問了解項目進展情況，并作出指示：“要加快攻關速度，要盡快拿出樣品，縣里各方面都非常重視這個項目，縣委常委會議上決定把這個項目作為國慶獻禮項目?！?/p>

這就是壓力，不能先自己亂了陣腳，技術員們幾天來先是穩定情緒，梳理了一下攻關以來所發生的－些事，便跑到發酵車間與幾個搞工藝的當班人員開了一個現場分析會，針對發酵效價低，染菌率高的問題，大家一致認為，一是要改原料配方，二是要控制好滅菌和發酵液的溫度。并把在天津學習的筆記找來進行分析對比，制訂了一個詳盡解決方案。

在這次攻關中大家感到最欣慰的是不但得到家屬的支持和鼓勵，還一直得妻子們的支持和理解。深夜，技術人員處理好幾個發酵的補料工作后，雖然感覺有些累，但一點睡意也沒有，他們坐在操作室里，望著不停抖動的儀器表上的指針，隨著發酵罐攪拌有節奏的轟鳴聲.……思潮起伏，他們又談論起童年、學校、人生記憶的時空…… (未完待續)